第四十二章 海魔

　　从江山社稷图出来，黎明一头就扎入了海底。 　　海水和淡水的分层处，除了先前黎明遇到的人外，黎明竟没察觉到任何有可能存在的危机，譬如机关、禁制什么的都没有，关于这一点，黎明多多少少有一些意外。 　　不管是肆无忌惮，还是故意展开大门让他进入，黎明都得进入。 　　游到那些棺木的前边，黎明粗略地统计了一下，大约有一千来人的样子。察觉到危机，抬起头来，黎明发现，在他头顶上空，已然静静地站满了各种各样的人。 　　透过海水，黎明能够看见那老者站在孤岛上，看着海底，脸上露出的冷笑。 　　黎明面无表情，弑神从他背上飞出，然后在海水中不断穿梭，不断穿透那些人的身体，可每当弑神穿过他们的身体，他们的身体就如同水凝成一般，然后化作水流，待弑神划过，他们的身体再度组合起来，看不到半点的伤势。 　　拔出两极剑，一剑劈下。 　　两极剑砍下的延伸方向，上百副棺木被从中切成两半，那些身体更是被黎明的剑切得七零八落。抬起头来，看向头顶那些人，一百人瞬间化成水流，消失不见。不过看那老者的表情，并没有愤怒和遗憾，依旧保持着微笑神色。 　　他似乎在等待些什么。可究竟在等待些什么，黎明一时却想不出来。 　　两极剑再度挥下，又有上百副棺木被摧毁。 　　飘浮在水中的那些人想前来阻止，可无奈弑神从中阻挡，黎明进行得很快。上前副棺木就这样被摧毁，那些没有血肉的鱼类顿时蜂拥而上，抢食着这难得的血肉。 　　水中“人”一个个破裂，不知黎明是否出现了错觉，在最后的时候，他分明看见在那些“人”消失的前一刻，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。 　　轰！ 　　黎明冲出水面，和老者对峙。 　　老者轻轻挥手，在他背后的海面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，那人赫然是另一个“黎明”。 　　黎明伸出右手，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，然后说道：“回来。” 　　“黎明”立马来到黎明身前，两者迅速融为了一体。 　　“怎么会这样？”老者面露震惊。 　　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乖乖听你摆布的！”黎明淡淡讥笑道。 　　说完，黎明迈开腿，就向那老者的真身逼近，没想那老者竟然抢先一步，来到他的面前，抱起他向海里跳去，在完全淹没下水面的时候，黎明看见那老者把他本体的喉管给割断了。 　　自杀？ 　　“黎明！”北欧陨赶了上来，“那老者呢？” 　　“自杀了啊！” 　　“自杀？”北欧陨一拍脑门，有些颓废地说道，“终究是来晚了，我刚才联系到师尊，得知这种修炼方法的最终目的便是唤出海魔，而且那些被精神分裂出来的‘人’偷走一切的人，并没有死。那人要的就是让你把他们杀死，然后用他们对你的怨念将海魔唤出来。” 　　“你怎么不早说？”黎明怒骂道。 　　“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。” 　　“那眼下该怎么办？” 　　“能怎么办？快逃啊！” 　　海水开始沸腾，沉淀在海水中的一些尸体碎片好似融化了一半，最终和海水融为了一体，海水的颜色也由最初的清亮，变成了浑浊，再到最后的血红，血红的海水中还散发出真真恶心、腐烂的气息。 　　黎明和北欧陨刚一转身，便就见到他们的船融化在海里的画面，本来还想见见这个实力隐藏极深的艾蕊在这种时候，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法宝，或者唤出什么强大的灵兽，但到船沉下了一大截。她都无动于衷，只得将岩龙从神识中唤出，将她接住。 　　海面上的浓雾逐渐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黄色的烟雾升了起来，而海水也变成了一种腐蚀性极强的粘性液体。 　　一眼望去，周遭除了远处的通天塔，就是他们脚下的这块荒岛能够站人了。 　　黎明甚至担心，这孤岛和通天塔会不会被融化掉，然事实证明，它们没有。 　　咕噜噜！ 　　淡黄色的液体下，似乎有生物在呼吸，黎明等人面前的不远处，冒起了水泡。水泡越冒越多，说明那生物在往上升。 　　完全用人的骷髅头做成的椅子，其手上还玩弄着一个骷髅头，海魔缓缓现出真身，出现在海面。 　　黎明目光一闪，发现在海魔的其中一只眼中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，那人赫然是先前的老者。 　　看来，眼下只有背水一战了！ 　　手刚碰触到两极剑的剑柄，突然一声笛声响起，黎明如触电般收回了手，看向笛声响起的方向，发现小沫正一边吹着笛子，一边脚踏水面，向他们款款走来。 　　海魔的目光先才还集中在黎明身上，现在，它的注意力全都被小沫给吸引住了。 　　“快走！” 　　小沫的声音在三人神识中同时响起。 　　可当北欧陨跳上岩龙后背，准备和艾蕊趁机离开的时候，却是发现黎明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目光涣散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　　“快走啊！我抵挡不了多久的！” 　　小沫再度催促道。 　　“北欧陨和艾蕊先走。”黎明的声音传入两人神识。两人面面相觑，可时间根本容不得他们犹豫，这仅仅是片刻的时间，两人便驾驭起岩龙飞驰离去。 　　笛声愈显无力，黎明启动“天行翼”，想要向小沫飞去。便在这时，海面上，突然浮现无数人头铺设在海面，俨然形成一平地。 　　“我想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。”海魔说道。 　　黎明淡然一笑，从哪些骷髅头上走到小沫身边，在小沫耳边耳语了几句，小沫微微点头，然后转身跳入海里，消失不见。 　　海面上，就剩下黎明和海魔。 　　“我想知道，你现在究竟是海魔，还是先前我所见到的老者。”黎明看向海魔，目光笃定，道。 　　“两者皆是。”海魔道，“我是由他唤出来的，就应该为他办事。” 　　“就和通灵差不多？” 　　海魔点头。 　　“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海魔。”黎明说道。 　　“你以前见过海魔？”海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 　　“没见过，猜的。”黎明神情自若。 　　“你是我见过最啰嗦的对手。”海魔道，“不过也是在我面前，最冷静的对手。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。” 　　“那好。你的目的是什么？” 　　“击败你。” 　　“就这么简单？” 　　“就这么简单。” 　　黎明不想再进行下去如此无趣的对话，抡起两极剑指向海魔道：“那好吧！开打！” 　　说完，黎明迈开脚步，向海魔冲了去，其身影移动速度之快，肉眼根本无法逼视，只能隐约看见一道闪烁着亮光的剑身切破空气，转瞬间近到海魔面前。而海魔刚想要移动，从他脚下的水面中突然探出两只手，紧紧地将其拽住。海魔一只眼中亮起红光，猛地用力，便将两只脚都抬了起来，而拽住他的小沫却被海魔甩出了数里远。 　　海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，好像是蔑视黎明还用如此老掉牙的招式。他将手中的骷髅头轻轻一转，那骷髅头顿时旋转了起来，然后飞出，以比黎明攻击更快的速度，撞向黎明的胸口。 　　眼睛看到了，脑中也同样下达了躲闪的命令，可身体却无法反应过来。这种经历，黎明并不是第一次。而黎明也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，更何况那种情况大多都发生在黎明本体的身上，他已然很久一段时间没让本体露面了。 　　第二体，意识和身体能够分毫不差地同时移动，甚至根本不需要大脑思考，身体也会自动做出反应。 　　驻足转身，黎明躲过了那骷髅头的撞击。 　　而在这时，弑神悄无声息地从海魔身下的水面升起，却硬生生地攻击到了海魔。 　　勿需召唤，甚至不需要做任何过多的动作，周边的骷髅头自主向海魔身边飞来，被弑神捅穿一层后，另一层又凝结完成。 　　黎明疑惑，他哪儿来如此多的骷髅头？ 　　神识向海下渗透，黎明大惊失色，不但是这海面的骷髅头，海底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冒出无数个骷髅头，此时此刻，在他们脚下，单是骷髅头累积起来的高度，恐怕都已然有了一丈。 　　黎明向海魔看去，想要看看在海魔脸上是否洋溢着一脸得意、或高傲的表情。但却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念头，却让黎明被自己吓了一大跳，回想起来，从一开始到现在，他似乎都还未看清海魔的真面目。从一开始到现在，他都只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和身形。 　　凝神看向黎明的脸。 　　那根本不是一个人的脸，而是成千上万张不同的脸在不断地变化，有老人的，有小孩的，有男人的，有女人的，什么样的脸都有。黎明还从其脸上，看到了那位老者的脸。 　　停下弑神的攻击，黎明开始撤退。 　　先前那些所谓的精神分身能够从他们的主人身上偷取灵力、生机，乃至修为，恐怕他们偷得的所有，现在都归这海魔所有。 　　也就是说，现在的黎明对付的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海魔，他所对付的，是成千上万，甚至不止的修士！ 　　双拳再硬，又奈何难敌四手，更何况，黎明此时所面对的，是成千上万只手。若此时，天魔元神依在，他或许还有得一拼，而眼下，他却只有逃。 　　战，很容易，可退战，却不是那么容易。 　　同样察觉出不妙的艾蕊和北欧陨驾驭起岩龙想要回来接应黎明，黎明也同时启动“天行翼”想要离开，可就在这时，在他们之中，一道由无数骷髅头组成的高山顿时拔地而起，拦住在了两者之间。 　　黎明抡起两极剑，将四层的十指阴阳和白虎力量同时注入其中，两眼的魔眼大开，两只鬼手同时握住剑柄。 　　此乃黎明此时能发挥出最强力量。 　　劈开则已，劈不开，继续劈！ 　　一剑落下，骷髅山动荡，裂开一条缝隙，马上又有无数骷髅头飞起填补那条缝。再一剑，两极剑插入其中，黎明无论如何也再无法将其拔出。